第 28 章 知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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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繁之所以想要照片,是因为孙广胜见过那名女子。

那女子脸圆、眼小、鼻子大,个子比较高,骨架比较粗壮。重案组特地请来刑侦画像师,为她画了像。

如果能找到领导子女档案,对比登记照就能找出这个人。

如果没有子女档案,八位领导均为男性,都说女儿肖父,或许能从他们的面相中找到她。

钱伟叹了一口气:“子女档案一时半会找不齐哟。”

梁宽则在会议桌上快速寻找资料,一边找一边说话:“刚才那谁给了我一张以前的旧照,是当年几名常委的合影,呶,在这里。”

几个脑袋都凑了过来,看着这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肃穆庄严的会场,十三名常委身穿深色中山装笔挺站立,放眼看去,每个人都似乎长得差不多。

七、八十年代的摄影技术,又是黑白照片,唉!

半晌,孙羡兵发了一句感慨:“嗯,官相威严。”

龚卫国摇了摇头:“都是大脑袋、大鼻子、板着脸不笑不说话,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冯晓玉在一旁听着扑哧一笑。

冯晓玉在重案组负责文书工作,很少出外勤,第一次出差有点放不开,一直没有说话,看到大家对着领导照片大放厥词,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嘀、嘀、嘀……

冯晓玉感觉腰间一阵振动,低头摘下挂在腰间的BB机,将那一方亮起来的小小电子屏拿到眼前。

——资料已查到,速回电XXXXXX。

冯晓玉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夏夏,我去回个电话,档案馆那边回话了。”

夏木繁知道是新樟村五名知青有了消息,点了点头。

钱伟态度很热情:“我带你过去吧,我们办公室有电话。”

冯晓玉道了一声谢,应了一声便走出接待室。

龚卫国开了句玩笑:“为了破大案,派出所同志积极性可真高,哈哈。”

话虽没有错,但听着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难怪龚卫国在重案组人缘不太行。

夏木繁板起脸,扫了龚卫国一眼,冷下声音:“抓紧时间比对,尽量缩小调查范围。”

孙羡兵、虞敬齐声道:“是。”

龚卫国看夏木繁面孔严肃,赶紧敛了笑容:“行,我们再认真查一查。合照看不出来,那就找单人照。”

梁宽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夏木繁,先前以为龚卫国是带头的,现在看来她才是团队的领头羊。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木繁开始着手做进一步筛查。

八位领导有两名已经调任他省,不归派出所管理。剩下的六位有一位病逝、一位随儿子迁居魔都,其余四位居住在省委大院。

领导的女儿中依旧留在星市的,目前只剩下两名,其余有的出国、有的调走、有的结婚随丈夫离乡。

最后的名单,只有两个名字。

柳红春,1958年6月出生,卫校毕业后分配到省人民医院当护士,现为妇产科护士长,已婚,育有一子。

姚雁飞,1957年4月出生,高中毕业后安排进市广播台工作,现为省工会办公室主任,已婚,育有一女。

看着这两个名字,夏木繁陷入沉思。

这两人只是目前能够继续追查下去的人,如果她要找的人已经出国或离开星市,这份名单没有任何意义。

恰在此时,冯晓玉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中几页白纸:“那五个知青的下落都调查清楚了!好巧啊,其中有一个就住在省委大院里。”

冯晓玉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孙羡兵嘴最快:“谁?”

虞敬也紧跟着问了一句:“是不是77年考上大学的那个?”

龚卫国笑了:“正好拜访一下,免得四处跑。”

夏木繁一刹那间想到了很多。

刚顺着女司机这条线追到星市,知青这条线也搭上了星市。

是不是老天怜她寻母十六年,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指引自己发现真相?

心跳陡然加快,夏木繁目光紧随冯晓玉,哑着声音问:“是哪一个?”

冯晓玉察觉到了夏木繁眼神中的渴望与忐忑,心中一酸,直接将这名知青的所有材料递到夏木繁手中:“这人名叫蒋文俊,77年考上湘省大学中文系,81年底分配到省委工作,现任政府副秘书长,副厅级干部。”

夏木繁接过材料,传真过来的材料散发着一股油墨味,黑色字体很醒目。

龚卫国在一旁发表感慨:“四十六岁的副厅级干部,很厉害啊。小夏,没想到你们村知青藏龙卧虎,二十年不到就有这样的……”

“你们看!”夏木繁的声音急促而干涩,打断龚卫国的感慨。

孙羡兵与虞敬与夏木繁共事一年,早已习惯她大胆往前冲的劲头,陡然听到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心中一紧,忙凑近过来:“怎么了?”

夏木繁指着材料上的一行字,深吸一口气:“蒋文俊的妻子,名叫姚雁飞。”

两条线索在此刻合二为一,要说这里没有关联,谁信?

--

省委机关大楼会客室。

浅灰色布艺沙发、棕色木制茶几、红白两色印花地毯,衬着墙上淡雅的水墨画,朴素与繁华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客套、又温和的氛围。

夏木繁坐在客位,抬眸看向坐在主位的蒋文俊。

蒋文俊生了一张很扛老的容貌,即使四十多岁依然肌肤紧致、眉目俊秀,他清瘦挺拔,透着一股中年男人少有的书卷清气。

十几年官场历练,让蒋文俊行事稳重沉着。可是现在听说夏木繁是徐淑美的女儿,他的神情间却多了几分激动。

他的笑容里透着亲切:“小木木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十几年没听人唤过“木木”这个小名,夏木繁心里酸酸涩涩的

:“蒋秘书长……”

蒋文俊抬了抬手:“称我一声叔叔吧。我在新樟村下放的时候你母亲帮助我不少,我得谢谢她。”

十六年前母亲失踪,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难过的,有叹惜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落井下石泼脏水的,夏木繁听不得半句母亲坏话,像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现在她身穿警服开始寻找母亲下落,从谣言源头查起,终于找到重要线索追查到星市,同时对母亲有了更多的了解。

原来,母亲并没有被人遗忘。

虽然父亲另娶不再提起母亲名字,但孙广胜和蒋文俊依然记得徐淑美。他们眼里的母亲善良、温柔、尊重他人,是个非常好的女人。

眼睛有些微微发热,夏木繁一双星眸有波光闪过,依言唤了一声:“蒋叔。”

蒋文俊“诶”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夏木繁的脸庞,似乎要透过她怀想故人:“你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在村里住着吗?”

夏木繁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眯了眯眼睛,盯着蒋文俊的眼睛,辩认他是真心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蒋文俊眼神清明,带着几分眷恋与怀念,不似作伪。

“1980年3月11日我妈失踪,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什么?!”

蒋文俊惊得站了起来:“你母亲失踪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木繁摇了摇头:“我妈失踪时我才六岁,什么都不懂。警察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按失踪结案,两年后销户,宣布她法律意义上死亡。再以后,我父亲再婚生子,我一直在乡下长大,去年从华夏警官大学毕业,选择回家乡工作,现在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组。这一回我过来,就是要寻找我妈的下落。”

今天夏木繁来省委机关并没有穿警服,穿的是春装。浅色衬衫外罩一件棕色外套,看着比平时多一份活泼。

蒋文俊听到她自我介绍是一名刑警,微一沉吟便明白过来,看着她那双闪着倔强的眼睛,长叹一声道:“你,是从小就立志要当警察吗?”

夏木繁毫不犹豫点头:“是!别的警察找不到我妈妈,我自己来找。”

刹那的震惊之后,蒋文俊坐回沙发,努力稳住心神,温和询问:“需要我做什么?”

夏木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我想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

蒋文俊没有说话,而是上下打量着夏木繁:“你是以警察身份来问我吗?”

夏木繁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态度冷静而诚恳:“蒋叔,十六年前的失踪案重启调查,难度有多大您一定明白,只要有一丝线索我都不会放过,请您配合我。”

从走进官场开始,蒋文俊自认步步小心谨慎,这才有了现在这个位置。没想到第一次有警察找上门来,竟然是故人之女。

如果是旁人,他早就拂袖而去,可是偏偏……她是徐淑美的女儿,那个在灰暗的知青岁月里给过他温暖、憧憬的女人。

看着夏木繁丰厚润泽的头发,还有酷似徐淑美的长眉,蒋文俊心软了。他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选择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行,那你问吧,希望能够帮到你。”

夏木繁道:“我妈去世之后,村里有些流言说她和知青跑了。”

蒋文俊皱了皱眉,但却耐着性子没有打断她的话。

夏木繁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我妈和知青关系很好,是不是?”

蒋文俊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五位知青以前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刚下放到新樟村的时候连饭都煮不熟。是你母亲手把手教我们砌灶生火,教我们采野菜、做各种新鲜吃食。她那个时候刚嫁到村里,两条大辫子又粗又亮,说话声音温柔可亲,再加上她做饭好吃,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

停顿片刻之后,蒋文俊陷入回忆之中,眼神里透着发自心底的欢喜。

“你母亲有文化,喜欢诗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轻松应对。她爱你父亲、爱你,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满善念。农村生活虽然很苦,但你母亲却像是一颗糖果,让苦日子多了一丝甜。”

夏木繁没有打断蒋文俊的描述。

虽然不一定对案件侦破有帮助,但她愿意听旁人用怀念、赞美的语气提及母亲。

“1977年高考恢复,我顺利考进湘省大学,离开之后依然保持与你母亲的通信,将大学校园发生的事情告诉她,鼓励她走出农村看看更大的世界。”

说到这里,蒋文俊解释道:“我并不是要让你母亲离开父亲,我只是……只是不忍心埋没她的才能。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母亲文笔很好,灵气十足,写出来的小诗自然清新,像山野春天盛开的雏菊一样,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我曾帮你母亲投过一次稿,在《清泉》杂志发表过一首小诗。”

夏木繁睁大了眼睛,母亲竟然还发表过诗作?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蒋文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徐淑美发表诗歌的事情并没有被家人理解。

“可是,你奶奶、你父亲并不能够理解她对文学的热爱,他们觉得她既然结婚生女,就应该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将所有时间都消耗在农田里、灶台上。

我们那一批77级学生中有不少是初中学历,因为国家刚刚恢复高考,并没有限制必须高中毕业生才能报考。我记得你母亲读初中时成绩很好,她其实可以试着参加高考的。如果能够考上大学,哪怕是大专也行,只要是中文专业,她一定能有所成就,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有名的田园诗人呢。”

诗人?

母亲对生活充满热爱,看什么都觉得美丽无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她有一颗仁慈之心。如果1980年母亲没有失踪,哪怕她没有读大学,只要坚持写作、投稿,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

可是,夏木繁想到奶奶那刻薄的嘴脸,便知道母亲当年有多么艰难。

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之后一直肚子没什么动静,奶奶

一天到晚骂她生不出儿子断了夏家的根。

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对儿子的渴望却让他经常长吁短叹,无形中给了母亲很大的心理压力。

想走出农村考大学?夏家怎么可能会给母亲这个机会!

蒋文俊叹息一声:“你母亲创作的乡野诗歌质朴清新,却因为生活而被埋没,太可惜了。我只能将省城的生活描述成文字,通过信件的方式传递给她,让她看一看我们的世界有多大、我们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夏木繁点了点头:“谢谢,至少你肯定了我妈妈的才华。”

蒋文俊摆了摆手:“谢什么。你母亲比我大几岁,我们知青都称她一声姐。这份情感自苦中来,我非常珍惜。一开始吧,我们的通信大约是一个月一次,后来你母亲回信越来越少,我寄给她两、三封了她才回一次,到了80年之后,你母亲再没有回过一封信,我也就没有继续写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对徐淑美的这份情感里既有惜才、姐弟情,也掺杂了一份年少懵懂的暗恋。在蒋文俊的心目中,徐淑美像她写的小诗一样,清新淡雅、灵动可人,她是他的女神,是他不敢宣于口的仰慕。

夏木繁自然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眷恋,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1980年蒋文俊的现任妻子姚雁飞会出现在新樟镇。

“第二个问题,您与妻子姚雁飞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夏木繁的这个问题让蒋文俊疑惑地看过来:“这个问题,和你母亲失踪有关?”

夏木繁继续追问:“您有妻子照片吗?”

蒋文俊愣了一下:“什么?”

刹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在脑海,蒋文俊眯了眯眼睛,盯着夏木繁:“你在怀疑什么?这不可能!”

刚才的温馨氛围陡然消散不见。

蒋文俊的眼神变得凌厉无比,脸部肌肉紧张起来,整个人进入防备状态。

夏木繁迎向他的目光,眸光锐利,音量随之提高:“可不可能,由我说了算!失踪的人是我母亲。”

夏木繁强硬的态度,反倒让蒋文俊柔和下来:“我1978年进入校园,因为一篇小小文稿与雁飞相识。她虽有些娇纵,但对我很好。我大学毕业之后进入省委工作,一年后与她结婚。至于照片……我现在手上没有,放在家里了。”

夏木繁拿出一张画像放在茶几上:“这是您妻子姚雁飞吗?”

蒋文俊端详半晌,闭了闭眼睛,艰难开口:“不太像。”

经历过十六年的时间沉淀之后,孙广胜的记忆已经模糊,这张根据孙广胜描述画出来的肖像很难让人一眼认出来是谁。

夏木繁却不容他模糊应对。

“您妻子多高?”

“一米六七。”

“圆脸?”

“年轻时比较圆,现在更偏方形吧。”

“眼睛小、鼻子大,模样普通?”

听到这样的形容词,

蒋文俊略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淡淡道:“是的。”

高个、圆脸、小眼、大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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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对得上,夏木繁心跳越来越快,霍地站起:“1980年3月11日,姚雁飞在哪里?”

蒋文俊将身体再往后靠了靠,直到后背深深抵在沙发靠背:“木木……”

夏木繁居高临下,目光似电,声音变得冷硬:“请称我夏警官。”

如果姚雁飞是始作俑者,那蒋文俊就是她的仇人!这个时候还攀什么交情。

察觉到夏木繁的抗拒,蒋文俊面容一整,柔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夏警官难道怀疑你母亲的失踪与我爱人有关?有什么依据?你放心,只要能够协助你寻找到你母亲,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只是,请你相信我,虽然十几年不见,我依然记挂着你的母亲,也真心希望你早点找到她。”

夏木繁却并没有放松下来,继续盯着他的眼睛:“我母亲失踪那天,姚雁飞开车到过新樟镇。”

一个是高干子弟,一个是农村妇女,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女人,却因为蒋文俊有了交集。

或因情、或因妒、或因恨,总之母亲失踪与姚雁飞脱不了干系!

蒋文俊是何等聪明人物?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你确认?”

窗外有春风吹来,将白色纱帘拂动。

明明风里带着暖意、带着花香,可是蒋文俊却觉得遍体生凉。

姚雁飞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太清楚不过。

独生女,自小养尊处优,性情娇纵、控制欲强,虽然长相普通但迷之自信,当初她主动追求时蒋文俊根本不愿意和她交往。后来大四在省委实习时遇到姚副省长,得他青睐、扶持,蒋文俊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需要一个强硬后台,这才接受姚雁飞。

因利结合,蒋文俊从不否认。

他给了姚雁飞尊重、忠诚,但却给不了温存与爱恋。

难道真是她,因嫉生恨,察觉到他内心对徐淑美的爱恋,所以下手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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