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木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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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未过门的妻子着实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旋即犹如热水滚油般沸腾起来。

“未婚妻?她是你未婚妻?”

“这才几日你怎么就多了个未婚妻?何时定的亲?我们怎么不知道?”

“沈小姐……就是那个传闻中前两日在成安侯府宴会上跟晋王滚到一起的那位沈小姐?”

“这才多久啊两人就定亲了,也太快了吧?”

有人对齐景轩发出疑问,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些离得远声音小的齐景轩听不见,但他从对方审视的目光和不屑的神情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又重重地咳了两声,故意拔高声音,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没错,赐婚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这就是未来的晋王妃,你们嫂子!”

有赐婚的圣旨在前面压着,就算两人的婚事来的并不光彩,也能多少压下一些明面上的非议。

先前与齐景轩打招呼的那人笑道:“王爷这话说的,你年纪可比我小,真论辈分沈小姐也该是我弟妹,理应叫我一声顾二哥才是。”

“呸!”

齐景轩骂道:“顾二你少占本王的便宜,本王的王妃叫你大哥,那我岂不也成你小弟了?有本事咱俩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才是大哥!”

他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带着笑,语气也很熟稔,显然跟对方的关系不错。

被唤作顾二的男子朗声大笑,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小时候把你脸上打青一块,我爹连着一个月都没见着陛下一个好脸色。你脸上的淤青都散了,我爹每次朝会的时候还被陛下晾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明明我也被你打肿了眼睛,回家没得家里半句安慰不说,还又被我爹赏了一顿竹板炒肉,我可记到现在呢!”

齐景轩抬着下巴冷哼,理直气壮:“那没办法,谁让我投了个好胎呢。”

顾二摇头失笑,趁其他人也上前和齐景轩打招呼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沈嫣。

听闻这位沈小姐是沈侍讲的独生女,自幼娇养,他还以为她在这样的场合会不自在。

但此刻她却泰然自若,对周遭的低语和窥探丝毫不在意,甚至在齐景轩与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听得很认真,好像他们信口开河胡扯的那些话很有意思似的。

这般自在随意的样子,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倒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众人闲扯几句后,有人对齐景轩发出邀请:“王爷来木射吗?正好我们这局才结束,准备重开一局呢。”

齐景轩闻言转头去看沈嫣,低声问道:“你想玩吗?”

他今日是陪沈嫣来的,自然一切以沈嫣为主,她想玩他便陪她一起玩,她不想玩他就带她去别处看看。

沈嫣看着眼前的木射场地,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有些犹豫。

齐景轩见状一拍脑门:“忘了,你可能没玩过,那咱们玩别的

去,这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

他是个男子,又生性纨绔不爱读书,就喜欢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但沈嫣是个闺阁女子,又是读书人家出身,想来是更喜欢琴棋书画之类的。

一想到这,齐景轩顿时觉得有些头大,斗鸡走狗他还行,琴棋书画……他真是一个也不擅长啊。

正寻思着应该怎么弥补一下自己的短板,将来好带沈嫣一起玩,就听她说道:“玩过的,我们那里每年庙会都有人摆木射摊子,还有彩头拿,只是我玩的不太好,每次都拿不到那些最好的彩头。”

她刚才之所以没说话,其实是因为眼前的木射和他们那里的不太一样,无论是场地还是器具都太精细了。若非大体模样还是相同的,她都认不出来。

在这一瞬沈嫣顿时明白为什么齐景轩说这座宅子小了,大概在他眼里,这宅子是真的小。

听她说玩得不好,齐景轩不以为意道:“嗨,这有什么,我玩的也不怎么样,还不是经常来。”

“就是,”顾二说道,“大家本就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罢了,谁还要凭这个考状元不成?”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笑过之后顾二继续邀请:“来来,一起一起,沈小姐今日第一次来玩,咱们也设个彩头。”

齐景轩一直在盯着沈嫣,看她什么反应,见她方才还只是有些意动,在听到“彩头”时眸光却亮了亮,便立刻对顾二道:“什么彩头?我王府里好东西多的是,等沈小姐嫁过去了都是她的,你可别随便拿点破烂货来打发我们。”

顾二嘿了一声,当即解下腰间一块墨玉玉佩,拎在手里晃了晃。

“这枚玉佩行不行?你不是惦记好久了吗?今儿个我就拿它出来给弟妹当彩头!”

这玉佩是永昌伯府的传家宝,当初本是传给了顾二的大哥,后来被他想方设法抢了过来。

齐景轩看到后又曾几次想抢过去,但都能没成功。

眼下见他竟舍得把这块玉佩拿出来做彩头,齐景轩也懒得计较他言语中的“弟妹”了,当即拍板:“好,就它,你可别后悔!”

“后悔是孙子!”

顾二说道,当即命人将刚才的残局收了,重摆一局。

侍者麻利地重新布置好了场地,并捧了一个雕漆木盘过来。

顾二将手中玉佩丢到木盘中,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从自己身上取下个物件丢进去凑趣。

待众人都放完,侍者这才捧着木盘退到一旁。

木射场地边上有一高几,几上放着个红木托盘,其中摆着两排精致的雕花镂空木球。

顾二从中取了一个,丢给沈嫣:“沈小姐第一次来,你先。”

沈嫣接过木球,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没认出这是什么木头做的,但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好木料,上面还雕刻着双鱼衔尾图,刀工细腻活灵活现。

她将这木球在手里颠了颠,又轻轻抛了两下,问顾二:“你们这里是怎么玩的?具体是什么规则?”

“是只要击中木笋就好,还是只能投掷或者只能滚地球?对击中木笋的顺序有什么要求吗?每次投掷后都要换新的球还是可以一直用同一个?”

众人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仔细,一时都愣住了,还是顾二先回神,笑道:“沈小姐随意即可,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们平日也都是随便瞎玩的,没那么多规矩。”

沈嫣闻言颔首,又问:“那我可以先试试吗?”

顾二哑然失笑,伸手做请:“当然可以。”

说着便退到一旁,将场地中的木笋露了出来。

十五个木笋中,十个涂为红色,分别刻着“仁”,“义”、“礼”、“智”,“信”等字眼,另外五个则涂为黑色,刻着“贪”,“佞”,“傲”等字眼。

击倒红色木笋则“胜”,可以继续投掷,击倒黑色则“败”,轮到另一人投掷,一轮下来谁击倒的红色木笋多谁胜。

沈嫣站在场中画好的圈内,将手中木球颠了颠,然后朝其中一个红字的方向抛去。

她的准头不错,可惜力道稍重了些,木球擦着木笋上方划过,落在地上往前滚了一段距离,缓缓停下。

齐景轩握了握拳,暗道可惜,从盘中又拿了个球递给她。

沈嫣却摇了摇头,道:“我还想用刚才那个。”

侍者此时已经将球捡了起来,闻言立刻擦拭干净,双手捧着递了回来。

沈嫣接过球,抛了抛之后再次投掷出去。

这次倒是挺准的,击倒了一根木笋,但击倒的却是黑字。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齐景轩则安慰道:“没事,你再多试几次,肯定就能中了。”

反正有他在这,就是让沈嫣多试几次,砸到中了为止,顾二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沈嫣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可以开始了。”

“啊?”

齐景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将手中木球再次抛了出去,动作十分果断。

咚的一声后,“仁”字应声而倒,场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齐景轩见状也忍不住高声呼喊,用力鼓掌,让她再接再厉。

接下来几球,沈嫣果然“再接再厉”,“义”、“礼”、“智”,“信”几字纷纷倒下。

十五个木笋是交错摆放的,红色的都倒了,黑色的却都还好端端地立着,显然不是因为运气造成的。

更何况倒下的红色木笋还是按照顺序依次倒的,更说明是实力使然。

顾二原本散漫地抱臂在旁看着,此刻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沈小姐如此高手,竟说自己玩得不好?”

这若都不算好,那什么才叫好?

而且她一个读书人家娇养的女儿,为什么玩这种东西比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还熟练啊?

沈嫣笑道:“我玩的真的不好,从没拿到过好彩头。”

顾二额角抽了抽:“听说沈小姐是营州人士,莫非你们那里的人玩木射都很厉

害?”

营州乃边关苦寒之地,出了名的穷乡僻壤,怎么大家还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玩这种打发时间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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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沈嫣说道,“大家平日里其实不太玩这些,只是庙会的时候有些彩头是真的不错,想要赢得这些彩头的话自然就要多练练。”

“可出来摆摊子的摊主也是奔着挣钱来的,怎么能让人轻易将彩头赢了去?”

“所以我们那里庙会的木射摊子规矩很多,但凡彩头稍微好些的,不仅对击倒木笋的顺序有要求,还要求只能地滚球,更有一些甚至不允许自始至终用同一个球。”

要求顺序和换球大家还能理解,都是为了增加木射的难度。

前者自不必说,后者通过改变球的大小重量,可以让人难以短时间内摸清每个球投掷出去时所需的力道和角度。

可是只能地滚球又是为什么?

“无论是投掷还是地滚球,只要勤于练习,不是一样都能熟能生巧吗?”

有人不解问道。

沈嫣摇头,指了指面前的青石地面。

“公子觉得没什么区别,是因为你们这里的地面是用整块的青石板铺成,十分平整,对滚出去的球影响不大,只要多加练习也能找到准头。”

“可我们那里即便是城里的主街也没有这么好的石板路,大多数地方用的都是沙石泥土,坑洼在所难免。地滚球一旦扔出去,能不能击中,击中哪一个,就全看运气了。”

“即便是这一局记住了哪里有坑,哪里有坡,下一局摊主将木笋换个位置,先前记住的那些便都没有用了。”

“我这个人运气向来不太好,所以但凡是要求地滚球的,我都很少能拿到彩头,也就最简单的投掷才能赢上几局。”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你刚才问是不是只能地滚球。”

“那我们若是勤于练习,也能像沈小姐这样百发百中吗?”

“做梦吧你,你玩了多少年了,可曾有这样的准头?”

“就是啊,为什么我们整日玩,也不像沈小姐玩的这么好。沈小姐只为了每年庙会赢些彩头就能如此厉害,我们怎么就不行?”

齐景轩原本正与有荣焉地听着,忽然冒出的“百发百中”几个字让他莫名心头一紧,下意识夹紧双腿,紧张地四处张望。

沈嫣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应,笑着回答众人的问题:“诸位公子木射只为消遣,无论输赢都能玩得开心,而营州边关苦寒,庙会时木射虽也不贵,几个铜板便能玩一局,但若就这么凭空扔了,连个响都听不见,大家也会心疼,所以要么不玩,玩了就想尽量赢个彩头回去。”

“目的不同,心境不同,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可若要我选,自然是玩得肆意畅快才最好,管他输赢,只图一乐。”

这句“只图一乐”让大家又笑了起来,顾二默默听着,忍不住用胳膊肘杵了齐景轩一下。

“你眼光挺好啊,这沈姑娘可真有意思。”

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相处时全然不见尴尬窘迫,提起自己的出身经历也丝毫不觉自卑,难得的是二两句话便道明了边关与京城境况的区别,还让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并不觉得眼下场景说这些扫了兴致。

齐景轩正慌乱地打量四周,闻言收回视线啊了一声,满脸茫然:“你说什么?”

顾二翻了个白眼:“没什么,我说你成亲的时候记得给我发帖子,让我讨杯喜酒喝。”

“那是当然。”

齐景轩随口应下,见沈嫣就在自己身边好端端地与人说笑着,一颗心总算暂时揣回了肚子里,不再想那弓箭手,带她在雅风苑里继续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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